第8章(1 / 1)

爷爷年轻时做过账房,也算小有学问的人,在镇上颇受尊重。伊楠的嘴巴又甜,模样可人,因此从小到大,无论她走到哪里,都会有伯伯、婶婶亲切地跟她打招呼,伊楠也从来不会觉得别人的热情里其实还包含着对她的怜悯。

她的同学有一次就说她是神经很粗放的女孩儿,伊楠把这当成了对自己的夸赞。她不喜欢整天哭哭啼啼、伤春悲秋的林黛玉,有那工夫,还不如在操场多跑两圈,出身汗,不就什么烦恼都蒸发掉了?

志远曾经羡慕地说:“伊楠,如果可以,我愿意跟你换。”

伊楠非常诧异。那时,她对他家里的情况也略有了解——在南方做着很大的生意,势力极大,连c市也有一家大型工厂,这样的背景,是伊楠当时无法想象的。她唯一真切体会得到的是,毕业之后,只要许志远愿意,他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坐上某个公司的高位,而自己,逃不掉要去挤人满为患的劳动力市场——哦,当然,像她这样名校本科毕业的,应该称为人才。

她笑嘻嘻地说:“如果可以,我也愿意。”

当然是开玩笑!

他很诚恳地说过会尽自己所能地帮她。

她相信他的真诚。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兑现诺言,就毫无征兆地从她的视野里消失了。

许志远的莫名离校在同学当中引起了不少猜测,有人说他出国了,有人说他因为家庭的关系又转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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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有离谱的消息说他得了抑郁症,被隔离了。伊楠当然不信。她觉得许志远除了腼腆了一点儿,想法过多了一点儿,其他方面毫无异常。而且跟他接触了一段时间下来,她还发现其实他是个聪明通透的男孩儿。

当然,她并没有因为许志远的离开而心绪大乱,因为忙,也因为许志远对她来说只是众多同学中的一个。

伊楠唯一觉得遗憾的是他的不告而别,他至少该跟自己打声招呼吧?

传言和疑虑在时间的流淌中逐渐淡化,伊楠也很快把这事忘了。

她的实习工作进行得如火如荼。很多同学在短短一个学期内就换了四五家单位,而伊楠却稳坐钓鱼台,始终在那家外企忠心耿耿地做着。这其中最关键的因素是她有一个脾气很好的女上司,对她总是很耐心,从来不大声呵斥,也很少要求她加班,与其他同学在公司里的饱受苛责相比,伊楠简直像在蜜罐子里一样甜,惹得舍友们又羡慕又妒忌。

公司上下班时提供班车,有一路车会经过学校。虽然从站台走到学校要花近二十分钟的时间,但伊楠已经很知足了,多走点儿路对她来说实在不算什么,权当是锻炼身体了。

那年的秋天来得比往日要早些。伊楠的公司下班一向比较晚,在车子到站她跳下车往学校方向走时,天几乎黑了下来。

路灯依次亮了起来,明晃晃地照耀着整条街道。

伊楠把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一蹦一跳地朝前走着。灯光将她的影子拉得有点儿长,黑黢黢的一条映在地上。经过名人纪念堂时,一阵凛冽的风刮过,令人不寒而栗。

这条路不是主干道,行人稀少,以前发生过抢劫之类的意外事件,伊楠再胆大,也不愿意冒险。她缩了缩脖子,加快了步伐。

前方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轿车,在树荫的遮蔽下显得影影绰绰的,仿佛一个潜伏在暗处的怪物,伊楠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但又有一丝紧张的刺激。经过那车时,她步子放缓,转头朝车玻璃里望了一眼,其实什么也看不见,那擦得锃亮的玻璃表面只依稀映出自己的身影。她脚跟离地,做了个上跃的姿势,又俏皮地眨了眨眼,正要快速地离开,车门却被悄无声息地推开,一个穿黑风衣的男子赫然挡在她面前!

伊楠完全不曾料到会出现如此戏剧性的一幕,吃惊之余,本能地向后退去,正打算扭头撒腿狂奔,可是一步都没迈出去就停顿在原地——她的胳膊被穿黑风衣的男子紧紧地拽住了。

伊楠的心里阵阵发凉,绝望地想到今天自己可能要完蛋了,“你,你……想干什么?”她控制不住自己发抖的声音,在昏暗的树荫下,也看不清对方的眉目,[奇+书+网]只依稀辨认出他戴着一副茶色眼镜。

“姚伊楠小姐?”黑风衣男子沉着的声音并未像她想象的那般凶神恶煞。

“你……你是谁?”伊楠顿感惊愕,“劫匪”怎么连她的名字都已知晓,难道不是碰巧,竟是预谋?

可是绑架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女孩子有什么好处可言?她家可拿不出万儿八千的给自己赎身……

她脑子里乱成一团糨糊,身子扭动着,来不及考虑太多,唯一的念头就是怎么脱身逃走。

黑风衣男子从她的神情中认定自己的判断无误,便说:“你不用紧张。梁先生在车里,他想跟你谈谈。”

“什……什么梁先生,我根本不认识!”伊楠胡乱地嚷着,胳膊被他抓得生疼,怎么甩都甩不掉。她于极度惶恐中又生出些恼怒来,更加奋力挣扎。

山:介入(7)

黑风衣无声地笑了笑,语气稍稍放缓,“上车你就知道了。”

根本没容她拒绝,伊楠就被生拉硬拽地塞进了车里。

车门在她身后砰地合上,虽然声音不大,却如一道地狱之门,瞬间让她感到绝望的窒息。

车里温暖如春,但并没有让伊楠从心底生出的寒凉和战栗止住。她胡乱朝四周扫了一眼,这里应该是后座,前面有块玻璃挡着,右手边坐着一名男子。也许因为车身宽敞,她觉得他离自己很远。

那男子看不出年纪,但显然不算太年轻了,简洁的打扮,伊楠于慌乱中仅记得他身着一件米灰色衬衫,端正的五官,谈不上英俊,却有种说不出的慑人气度。他正神色漠然地注视着东张西望的伊楠。

这人看起来很体面,不像黑社会的,倒有几分儒商的气质,而且他看人的眼神平和而疏离,应该不至于做出什么不堪的事情来。

伊楠凭着仅有的经验自我安慰似的做了判断,心里似乎安定了许多。她素来胆大,既来之,就只能安之了。她偷偷朝车门方向挪动了几下身子,直到后背抵在了门把手上,才鼓起勇气直视对面坐着的那个人,等他开口。

男子见伊楠在短短几十秒内就调整好了状态,以一副大义凛然的谈判模样看着自己,有些意外,眸中微光一闪,但转瞬即逝。他双掌交握着搁在膝盖上,平视伊楠,眼神却并不凌厉。他的开场白也干脆简洁,“姚小姐,很抱歉这么唐突地与你见面。我姓梁,梁钟鸣,许志远的哥哥。”

伊楠瞪着眼睛,惊讶得连害怕都已忘记。她哪里会料到自己今天这番恐怖遭遇竟是拜那位快被她抛到脑后的许志远所赐!

好一会儿,她才转过弯来,依稀想起许志远曾跟她提过他的确有个哥哥,只是既然是兄弟,为何一个姓梁,一个姓许?

伊楠自然不会傻到在这种时候无厘头地提出此类质疑,她关心的是对方究竟有何意图。

“很意外,是吗?”梁钟鸣的声音有种沙沙的磁性,听在耳朵里却有种娓娓道来的舒服感觉,仿佛有安神的作用。

伊楠在诧异之余,总算缓过来一口气。既然他是因为许志远来找自己,应该不会是什么坏事吧?她自认没害过那位同学。只是他家人的这种见面方式实在令她消受不起,多来几次,自己恐怕会精神失常。当然,她现在也顾不上抱怨这些。

“志远他……不是离校了吗?他出事了?”她既好奇又有些担心。

梁钟鸣瞥了她一眼,也许因为她叫得如此自然且亲昵,“你跟志远关系很好?”

他注视伊楠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长,她却没反应过来,点头道:“是啊,他在学校的时候我们常常一起出去玩。”

伊楠这么说,一半是事实,另一半也是想借着与许志远相处融洽来降低自己目前处境的危险性,毕竟她还没摸透梁钟鸣莫名其妙见自己的用意。

梁钟鸣的眸子略显深邃,似乎证实了什么。片刻停顿后,他才道:“本来,志远离校是因为要去瑞士留学,但是现在……”

虽然伊楠对许志远并不是恋人那样的情感,但作为朋友,她还是关心他的,此时听到梁钟鸣的语气陡转,心里一紧,眼睛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梁钟鸣没有避开她的目光,与她对视着,缓缓说道:“为了你,他打算放弃。”

“……”伊楠的脑子有短暂的卡壳,过了好一会儿才喃喃发问,“为什么?”

然而,不用他回答,她忽然明白了,思绪一下子清晰起来:许志远对自己有意——这就是他哥哥今天来找她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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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年轻,没经过什么事儿,一旦想明白,伊楠的脸颊上蓦地滚过一阵热浪。对面的梁钟鸣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却没有表现出好恶来,又徐徐道:“他留学这件事对他本人以及……我们家里来说,都很重要。如今他赖着不肯走,跟母亲的关系闹得很僵。”

伊楠越听越觉得自己像个罪魁祸首,虽然竭力保持镇定,心里却仍然忐忑。偷眼察看梁钟鸣,所幸他的神情没有丝毫谴责或激动的倾向,她于是继续静静地听下去。

“他说要走也行,但必须带你一块儿出去,母亲当然不同意。”梁钟鸣一边说,一边把稍加犀利的目光扫向伊楠,仿佛她给许志远下了什么蛊,以至于他如此痴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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