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 / 1)

虽然到今年上半年重新趋于稳定,但云玺要想恢复往日的辉煌,恐怕是无力回天了。

途:芳邻(11)

崔颖翻了翻白眼,“你真不明白呀?换了高层,我们这些人不都得跟着滚蛋?我在云玺干了快四年了……明德说,虽然有地方去,可到底不比这里做得熟门熟路了,也有感情的。”

她嘴里的明德姓庞,是酒店销售部副总,三十几岁的人,却总被人误会四十多了,有几分贼眉鼠眼,极为精明。

伊楠一直不明白崔颖怎么会看上他,因为奸商长什么样,他就长什么样。不过看他们两个在一起你侬我侬的,旁人也不好说什么。这种事,当事人冷暖自知。

崔颖虽然平时大大咧咧、十分强势的模样,实际上是纸老虎一只,遇到大事没什么主见,反而不如比她小两岁的伊楠沉稳。

伊楠将杯中的水饮尽,笑呵呵地道:“你家明德吓唬你呢!放心吧,新东家来了,还是要找人做事的,除非有人冒刺,一般不会轻易裁人的,酒店不比其他行当。再说庞副总的手里攥着不少客户呢,他要走了,云玺现在的客人又得跑掉三分之一,这个险谁敢冒?”

崔颖用手撑着半边脸仔细聆听她的分析,想想也有道理,更何况自己没有半分的做主权,急也是白急,遂叹了一口气,便不再说什么。

谁知道,这消息没几天就在酒店里私下传开来,员工议论纷纷,表现出仿佛立刻就会兑现似的惶恐。而这却并未给伊楠带来太大的震撼,酒店换管理层不是新鲜事,有人心血来潮要买,有人万般无奈要卖,非要把原本安安生生的产业折腾得人仰马翻!可伊楠只是打工的,除了逆来顺受,能怎么办?再不然就是换东家,可说白了,到哪儿还不都一样?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动。

晚上,伊楠照例又是很晚到家。掏钥匙开门时,她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隔壁的1604,门自然是关着的,门口也很干净,没有之前常看到的垃圾包的踪迹,大概他还没回来。不知道他是在加班,还是在泡妞?

进门脱了鞋,伊楠发现自己还在关心孟绍宇的行踪,不觉对自己的庸俗嗤之以鼻,同时也有些诧异,因为自己很少这样关注一个陌生人。也许是住得近的缘故,否则,他跟路人甲有什么区别?

不过话说回来,孟绍宇死缠烂打的功夫实在太强了,不管好歹,总是在对方的心上刻下了点儿痕迹。

冲完澡回房间已是十点了,伊楠一头扎进被子,却不能立刻睡着。她把手指按在鼻梁处,轻轻揉搓着。酒店的工作是最没“人性”的工种之一,忙起来的时候,别说休息日,连睡个囫囵觉都困难。她干了两年,觉得累了。

仰面朝天地发了会儿呆,伊楠开始考虑是否应该换个工作,进企业,当文职、秘书都行,薪水也许不如现在高,但能落个轻松自在。

伊楠知道自己不会那么快就做决定,但先做个心理准备也好。她只属于自己一个人,似乎怎么过都行,但她总想要过得好一些。

在她蒙睡着之前,手机恼人地响了起来。酒店规定,员工得二十四小时开机。她强撑着起来,摸索着开了床头灯,恨得牙痒。

电话不是酒店打来的。

“小姑!”电话里传来含混不清的叫唤,是姚敏妤。

姚敏妤是伊楠的一个远房堂哥的女儿,在南方的一座大城市读的书,大学毕业后又在那里顺利找了份工作。她只比伊楠小三岁,可是得叫伊楠小姑。

伊楠的睡眠一向不太好,此时更没好气,“你疯了?也不看看几点了!”

“小姑,别骂我,我难受。”她在哭。

途:芳邻(12)

伊楠愣住了,姚敏妤一向不是多愁善感的女孩儿。

“小妤,你怎么了?喝醉了?”她忽然清醒了,这丫头只有在不开心的时候才会叫她小姑,平常都是直呼名字的。

“我喝的是啤酒,不碍事……”隔了好一会儿,她才又道,“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

伊楠努力让自己的思想集中,去消化她的言辞,“然后呢?”

伊楠听不到回答,只有时断时续的抽泣。

伊楠直截了当地猜测道:“他不喜欢你?”

“……我不知道。”她的语气黯然,哭泣声却低了下去,“他从来不说,不管我怎么旁敲侧击,他都不肯正面谈这个话题……我怎么办?”

伊楠在心里长叹,如此明显的暗示,也只有局中人执迷不悟了。

“你要我怎么帮你?我让你现在忘了他,你做得到吗?不,我不会劝你做任何事,你好好想清楚,然后自己决定。”

感情这东西,旁人说一千道一万也是废话,把握权在自己,有些苦,得自己熬过来,她实在太清楚了。

“哦,我就猜到你会这么说,你这个自私鬼!”姚敏妤在电话那头嘟囔着,可是语气里没有埋怨的意思。

伊楠觉得好笑,论到自私,姚敏妤绝不输给自己。

小时候,姚敏妤来爷爷家,奶奶炖了一只整鸡,她跟伊楠抢鸡肫吃。最后由爷爷做主,一人一半。敏妤小,所以先咬一口,伊楠还没来得及把余下的塞进嘴里,她忽然叫停,又将鸡肫抢回去,补咬了一口,心满意足地道:“这回一样大了。”

后来她长成了大姑娘,伊楠还屡次跟她提起这事。她恼也没用,伊楠信誓旦旦地告诉她:“我会记你一辈子的。”

说来奇怪,这么多亲戚的孩子里,数她跟伊楠最谈得来。虽然上大学后她们不常见面,通电话也不勤,可每次联系都不觉得生疏,仿佛昨天刚刚彻夜长谈过,谁也不担心会忘了谁。

伊楠笑道:“那你还给我打这个电话,不是自讨没趣吗?”

姚敏妤终于也有了笑声,虽然仍很虚弱,“我在顶楼的平台上坐了一晚上,后来想到了你,我只是想看看自己猜得到底有没有错而已。”

她的话语里有藏不住的寂寥,伊楠忽然觉得心疼,柔声说:“别犯傻了,好好睡一觉,明天醒过来就什么都忘了。”

姚敏妤沉默了。许久,她反问伊楠:“那么你呢?你已经忘了?”

伊楠的心一沉,但还是淡淡地回了她一句:“当然,我现在不是挺好的?”

两年了,她怎么可以仍不忘?

“我觉得自己像在步你的后尘。”姚敏妤黯然神伤,“那时候我还轻飘飘地教训你……真不应该。”

步她的后尘?明知不可为而强为之?

伊楠强笑,“我不是第一个,你也不是最后一个,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停顿片刻,试图找一个轻松的话题来缓解气氛,“你工作怎么样?还顺利吗?”

姚敏妤学的是室内设计,据说是个很赚钱的行当。

“还行。”她懒懒地回答着,又迟疑地说,“也许,当初……我不该留在这里。”

伊楠听着她怀疑一切的论调,只能好言安慰道:“你别想太多了,如果真是命中注定要遇到的劫数,到哪里都是一样的。”

敏妤扑哧笑了起来,“小姑,你现在说话怎么越来越像老太太了?”

伊楠也笑起来,“我还不够老吗?”

其实细想想,她也不过二十六岁,只是心态却早已像经历过一辈子那么沧桑了。

她们又聊了一会儿,敏妤终于开始打呵欠,然后说:“困了,我要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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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此结束了话题。

从本质上来说,她们是一类人,软弱也仅只有那么几秒。

接完电话之后,伊楠火速关灯,将被子拉到头顶,希望还能找回刚才的睡意,可无论怎样辗转反侧,却再难入眠。

实在忍不住了,她有些恼恨地在黑暗中坐起来,却不知道应该跟谁较真。

她心烦意乱地重新打开了床头灯,披上单衣,下床趿了拖鞋往阳台走。

阳台上的双层窗帘遮得严严实实的,她掀开一角,透过玻璃看到深秋的夜空上满天繁星,很美。

怔怔地审视了一会儿,她莫名叹了口气,放下窗帘,重新返回屋内。

脑子依旧清醒,越是想睡,越是睡不着,伊楠有很多次这样的经验,所以她不想强迫自己。也许因为尘封在最深处的心事被人不经意间撩起,她今夜注定无眠。

她从书柜里随意抽了本书出来打发时间,是史铁生的《病隙碎笔》。以前在学校里她就是这样,特意找本高深莫测的书,翻到第三页,铁定脑子里满是糨糊,然后如愿坠入梦乡。

可现在,似乎这招也不行了,满纸的清冷没有任何障碍地直渗入她的脑海,那些空灵、飘逸的文字,如行歌一般在心间回荡。

……信心,既然不需要事先的许诺,自然也就不必有事后的恭维,它的恩惠唯在渡涉苦难的时候可以领受……

仁慈在于,只要你往前走,他总是给路。在神的字典里,行与路共用一种解释……

人可以走向天堂,不可以走到天堂……天堂不是一处空间,不是一种物质性存在,而是道路,是精神的恒途……

一个常年卧病在床的文人,思想却比健康人都通达。是否因为在经受病痛的折磨与重重险阻之后,他不得已将很多欲念都放到了地上,反而因祸得福,本性流露,比常人更接近生命的真谛?

伊楠愣愣地出神。如果磨难和挫折只是让心灵敞开,乃至最终得以自由徜徉的手段,那么她的出路究竟在何方?

两年前,她觉得离开是最明智的选择,当然,现在她也觉得那是她所能做的唯一正确的事情,仿佛离开原来的世界,就一切可以重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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